2012年12月11日，北京工艺美术大师授予仪式暨新闻发布会在北京国际饭店举行。北京宣明典居古典家具有限公司董事长傅军民，成为首届古典家具领域三位荣获工艺美术大师称号的从业者之一。工艺美术大师是授予工艺美术创作者的官方称号，是对获得者在其所在领域拥有高度艺术修养、工艺水准和创新能力的一种肯定和认可。记者就此采访了傅军民先生，与他就明清古典家具的经典性、艺术传承与创新进行了一番对话——

      关于明清家具的经典性——要选择有代表性的

       记者：一些对古典家具感兴趣的收藏家和消费者，一讲到红木家具、古典家具时，自然而然就会想到明清家具。人们发现只要是明清家具，就愿意收藏，您怎样看待这种现象呢？

       傅军民：首先说一下明清家具。家具在咱们国家有几千年的历史了，古典家具从出现，就在不断地发展变化着，直到明清时期，古典家具不论是从材料、外观设计还是制作工艺上，都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水平，取得的成就是很辉煌的。到了现在，人们一说古典家具，大部分人会想到红木家具，其实不然。红木家具主要是从家具的材质上来讲的，像用小叶紫檀、黄花梨、红酸枝等材料制作的家具都是红木家具；而古典家具不但讲究家具的材质，还讲究家具的器形设计、制作工艺等，古典家具能体现出一种传统文化，有很深厚的文化积淀在里面。

       说到收藏古典家具，很多人似乎只看重家具的升值空间，忽略了一个比升值空间更重要的因素，就是古典家具的文化内涵。“古”代表的是历史，象征着久远，也代表着一种深度，一定是有丰富的文化内涵在里面；“典”可以解释成典雅、典致、经典，非常具有代表性，无论是从器形上还是制作工艺上，都要经得起推敲才好，这样的古典家具才具有收藏价值，并不是所有的古典家具都值得收藏。因此只有那些具有较高艺术水准的古典家具作品，才能算得上是收藏佳品，它们的市场价值自然也很可观。

       记者：您刚才也说了，明清家具取得的辉煌是前所未有的，在您看来，明清家具的最高水平体现在哪些方面？

       傅军民：至于明清家具的最高水准，这要分开说了。明式家具的造型非常的简练、质朴，比例比较匀称，很有线条感，其中又以线为主，像椅凳类、几案类、橱柜类、床榻类等的明式家具，都能体现出它们的这些特点，运用线脚将家具的完美表现出来。在装饰上，明式家具也力求简练。明式家具常用很小的面积，进行精微雕镂，这样的点缀可以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。还有一点很重要的就是，明式家具的榫卯结构，榫卯结构组合的家具比用铁钉连接的家具更加结实耐用，不但提升了明式家具的品质，还增强了明式家具的艺术价值。

       再说一下清式家具，首先在尺寸上，清式家具的总体尺寸较明式家具要大；在装饰上，与明式家具相比就显得繁琐和复杂；制作手法上，综合采用了雕刻、镶嵌、彩绘、堆漆、等多种手工技艺，形成了复杂的装饰和雕刻，因此清式古典家具格外的宽大、厚重、奢华。

       其实，受社会环境的影响，每一件家具都带有一定的时代烙印。在我们宣明典居，工匠们在制作家具时，将自己的智慧间接地刻在了家具中，因此每一件古典家具都汇集了工匠们的智慧，使得我们的家具常有变化，新意不断。比如一款六角方桌，原物径长1.3米，而我们自己做的仅98厘米，相应的细节便随之而变，更契合现代人的实用和审美。我们宣明典居不会纯粹去复制，以免显得呆板，没有韵味。

        具象和抽象——在两个方向寻找美的极致

       记者：我们发现宣明典居家具上的不少图案用了经典画作的意境，有于非庵的，有八大山人的。中国画最讲究写意留白，而家具作为传统文化载体，又要有写实的表达。您怎样在作品中拿捏写意与写实关系？

       傅军民：我们也是根据不同的作品进行不同的处理。写实强调的是具象美，写意在理论上强调的是意象美。在写实方面，我们宣明典居重视的是精工细雕，比如清明上河图，就很注重工笔，这也是个很大的雕刻工程。相应的对工匠们的要求也就高了，由眼到心，由心到手，对眼光、心性、技艺的都是一种考验与磨练。再比如说，我们宣明典居之前推出的紫檀郎世宁花鸟顶箱柜，郎世宁原作的立体感透视处理的很到位，面的构图关系很复杂，层次也很丰富，处理起来往往会有七八个层次，层与层之间的交叉、过渡都要处理好，而且表现力还要丰富，雕刻的难度不言而喻，要完成这件作品，就必须进行雕刻技法上的创新。绘画依靠线条和色彩来传达出它的意境，而要把原作的意境通过雕刻表达出来，就只能依靠纹理线条的深浅再现。因此，对一个新的绘画作品的雕刻再现，要进行二次创作，我亲自操刀，也切实体会到了过程的艰辛。

       在写意上，我们注重的是抓住事物的神态，人的五官可以不那么清楚，但神态一定要有。拿我们设计“八大山人餐桌椅”来说，椅的器形采用的是南宫帽椅的外形，整体效果显得洗练方正。在对边框和线脚的处理中，前后修改了十余次。为了显得内敛和舒服，特意将平棱起鼓做成了指甲圆形。刀挖浅浮雕，靠背椅刻八大山人写意花鸟画四帧，着力表现写意花鸟画的意趣。为了表现墨色的深浅，我们借用光影作用，将墨色深的地方深挖，阴影自然变得重，墨色浅的地方浅挖，阴影自然浅一些。在局部处理上也要讲究写意的效果，比如《墨鱼图轴》中对鱼眼睛的处理，将眼球挖圆，把眼仁挖缺、挖深，就是为了突出表现八大山人“白眼向人”的意象，不少人看了后觉得很不错，觉得很有神韵。这就是追求写意达到的效果。

       记者：您这样费心费力地去做，从商业角度讲是不是大大增加了成本？

       傅军民：将我们自己的智慧融入到我们制作的家具上，创造出属于自己的经典，是值得的。从商业角度讲，我们做的不只是一件商品，更是一件艺术品，既有实用价值，又有观赏价值和收藏价值。比如对于一个工艺细节，我们花费一倍工费就能做出来，但却用了十几倍甚至更多的工费来制作，两种情况收到的效果是绝对是不一样的，因为我们秉承的理念就是只做精品，也只有经典才可传世。

      继承与创新——继承需潜下心来，创新要守得住孤独和寂寞

       记者：古典家具业界和专家学者不断讲继承和创新，您怎么看待这个问题？

       傅军民：继承不是一味的去模仿复制，需要静下心来慢慢去研究。古典家具工艺在清中期之后便开始没落了，受当时大的历史社会环境的影响，那时的工匠想突破而又走不出来，渐渐地流于俗套，就逐渐走向了没落。继承就要取其精华，该继承的地方要继承好， 以我从业多年的经验，这一行对传统工艺的继承不要急于求新。创新就显得更困难了，不但需要一定的阅历、技法与造诣， 也需要一定的心态，我觉得我现在还没有完全达到那种境界。

       记者：与古典家具产业的从业者打交道久了，会发现像傅先生这样的人越来越少了。大部分人在忙于挣钱，忙于商业运作，很少能潜下心来把自己融进家具中去。这么多年来，宣明典居也经过了不少的风风雨雨，以后您有什么样的打算呢？

       傅军民：我认为古典家具的价值主要在于艺术方面，但也不能忽视它的实用价值，坐着舒适，看着美观大方，本身也是一种文化品位。古典家具文化是一点一点悟出来的，所以我们不能把遗憾留给后人。有时候我在思考，在钱财之外我在家具行业中做了哪些事？生产出了什么样的好家具?中国家具史经过我们这代人后，有什么样的发展？看过我们家具的人，觉得从中能感觉到家具有这个时代的特征，也有我本人的个性特征，值得欣赏更值得收藏。我最希望有朝一日，属于我自己的经典向我一步步走来。

       我生在有名的“木雕之乡”东阳，十七八岁就跟着兄长来北京做木匠活，做建筑模型，学习绘画和美学理念。从小对形式美的东西感兴趣，由绘画到雕刻也是兴趣使然。喜欢上了雕刻，甚至到了痴迷的地步，但雕刻也没有让我找到事业的方向。直到开始做古典家具，我才找准了自己的定位。从入行开始做家具，到自己建厂创立宣明典居品牌，每一步都很苛求自己，苛求自己出手的家具。我要和我创造的宣明典居一起，在古典家具的设计制作道路上孜孜以求，尽最大努力，为爱好古典家具和传统文化的人们带来更好的家具艺术品……这或许就是我的人生价值所在吧。

蔡之岳/采访整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