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滇说茶1001夜之285 越界与越位

大滇葉子

    大滇说茶1001夜， 越界与越位。

    大滇说茶100夜，今晚说的是普洱茶行业的种种乱象之源。不识庐山真面目，只缘身在此山中。作为一个山中人，大滇飞扬不太明白，为何每年有这么多资金进入普洱茶行业。仅仅在2013年，普洱茶行业进入的资本就在上百亿元。从购买茶叶基地到初制所、茶厂到茶叶市场、到专业仓储以及茶叶媒体、广告，无不充斥着普洱茶的内容。主要的茶博会几乎就都可以改称为普洱茶博会了，最大最豪华装修的展位都是普洱茶。在2013年一整年，大滇飞扬都处于不明觉厉的状态，2014年下半年行情的冷落，终于让我想明白了其中的奥秘：越界与越位。

    首先来说说越界的现象。2010年的一则消息：帝泊洱“3秒钟”搞定8亿销售额。“现在帝泊洱有6个系列，售价从500—2000元/套。目前，已卖断货两个多月了。”罗春雷说，自去年10月24日启动国内市场以来，帝泊洱累计销售额现预计已达8亿元。罗春雷是谁？天津天士力帝泊洱西南大区销售经理罗春雷说，帝泊洱采用现代中药技术，萃取普洱茶精华，制成类似速溶咖啡式的粉末制品，3秒钟就可喝到类似传统煮泡出来的普洱茶。然后是2014年《中国经营报》的一则消息：

    1、天士力计划投资40亿做普洱茶，普洱市划给天士力茶谷用地2000亩，一期投资20亿元，公司注册资本3亿元，已投资约10亿元，年销售3000万元。
    2、帝泊洱主要由政府采购，一个礼盒标价1000元，价格昂贵。
    3、每年大量采购茶叶，但堆在仓库，只进不出。
    4、负责人离职。
    5、2010年预计销售3亿到5亿元，但4年之后，销售不及当年计划的1/10。

    前后对应，可见之前的数据造假。10亿投入，3000万销售额，主要由政府采购，这就是巨额资金越界进入的结果。

    2012-2013年，以大滇飞扬的了解，进入的百亿资金来自矿业和房地产居多，许多新公司新品牌不停出现，而且都是走高大上路线，目标直接瞄准了三公消费。传统的七子饼包装不受青睐了，各种高大上包装涌现，这就是主打礼品市场的表现。以藏茶来说，最佳的包装自然是笋叶包装，单饼的包装礼盒没有必要。包饼的棉纸应该以自然的手工棉纸为主。但现在各种高大上的包装无不远离传统，走在了礼品路线上。这应该视为普洱茶的邪路。礼品茶应该只是非常少的一部分，而近年来的天价新茶实在是亮瞎了我的狗眼：新茶过万一饼的，层出不穷。如果是传统的厂家推出特别精制版，我还想得通。最奇怪的是：这些都是没什么普洱茶基因和传承的新品牌新茶厂推出。越界者，就是这么任性。把一个很基本、很传统的商品，直接推向了珠穆朗玛峰，推向宇宙。

    作为一个从业十年的同行，作为一个常年奔跑于茶山的同行，这些动辄数百件、数千件、数万件的茶，我找不到可以支撑这些价格的原料，以及这些价格的理由。或许，有什么神秘的配方？有什么神秘的大师加持，喝了这些茶能够成仙？

    越界的资金，来者似乎不善。传统的从业者战战兢兢，看着大象跳舞，但一年不到，大象们这个舞步越来越蹒跚了，数十亿的资金砸进去，居然销售额不够银行利息？帝泊洱不是第一个，也不是最后一个。等有一天，皇帝的新装脱下，你才会发现今日看起来那么高大上的、人为打造出来的品牌，撕下画皮，什么都不是。

    普洱茶的市场没有倒下，真正喝茶的人还在喝茶，踏踏实实制茶的品牌和茶人，日子过得依然滋润，依然正常。洗牌正在继续，越界资金，我目前没有看出有什么前途，在打击三公的大前提下，明年也许要做的，只是收拾下心情，珍惜生命，远离茶山。

    再说说越位的事。这个首先要从我的反省说起。太多的茶友知道我不愿意点评具体的某款茶，也不愿意对泡茶提供指导。这源于我的理念：我是一名制茶师，不是品茶者，也不是茶艺师。制茶师的责任是制造出优秀的茶品，得到茶友的认可。绝非王婆卖瓜，自卖自夸，我需要的是来自茶友的评价，正面的和负面的。如果我加以引导的话，一般茶友很难反驳。我掌握的真相只是原料和正确的工艺。好不好喝，不应该由我来评价。泡茶的技艺也应该是由茶艺师来提供，我只需保证在基本的泡茶手法下，能够表现出这个茶的特点：不管这个特点你喜不喜欢。这是作为一个制茶者应该有的分寸：不应该越位，把消费者应该有的评论权，掠夺在自己手里，强行加诸于消费者。

    常见的例子是这样：某大师某大神说：这个茶很好喝、很滑很甜很厚，对不对？围观者连连点头称是。大哥，话都被你说完了，作为中华民族这么含蓄的民族，谁好意思反驳你？你永远得不到真相去改进。消费者的意见对于制茶师很重要，所以，我宁愿做一个倾听者。但目前茶界出现了一种情况，越位去制茶。这也导致了品质的进一步泛滥以及价格的恶性上涨。这些越位制茶的人包括了：茶叶学者、收藏者以及茶农。


    一、茶农的越位
    茶农制茶是最可怜的。第一个原因是因为毛茶不好卖，只能压制成饼，能卖一饼是一饼。这些茶农多见于不知名茶区。卖不掉的毛茶，压制出来，死马当活马医。我曾在易武寨子里见过一些老茶，都是当年卖不掉的茶。也许你会有如获至宝的感觉，但是一喝就不对了。汤浑、叶底非常混杂，口感极其差。询问之下，有几个问题：几年的雨水茶不好卖，所以压在一起了。没有合适地方放，随便堆放在院子的角落里，易武很潮湿，受潮很厉害，反复发过几次霉了。易武这么有名的地方都如此，何况其他。

    第二个原因是茶山的年轻人不愿意在山上采茶制毛茶了，太辛苦。从事贸易，看起来成功案例不少，来钱快，没有风吹雨淋那么辛苦。许多家有古树茶的年轻茶农，在山上的日子连我的零头都没有，整体聚集在勐海县城吃喝玩乐，山上都是自己父母采茶管理茶园。这些稍有文化的年轻茶农，注册一个商标，开个茶店，就开始卖茶了。他们也许对于茶叶的初制很熟悉，但精加工以及仓储、拼配的了解就非常有限了。而且，通常只了解自己茶山的原料，认为自己家的茶天下第一，完全不明白其他地区的茶的价值。加工好毛茶，是他们的本职，但远离本职，制造出的成品，无法谈得上是商品，其实，距离成为品牌，更是永不可达成的目标。这些茶农，对于精加工的工艺以及产品本身的价值定位，存在着知识性的缺陷。所以我曾直言不讳的跟他们说：以你的资金、智力、见识，你不可能做成一个类似大益的品牌，也不可能做成一个很小的品牌，哪怕叫做品牌，都不行。最典型的例子，就是为了节约包装纸，一次印几千张，几年来无论是何种茶，都是用同一种包装纸，这个如何辨识？

    二、收藏者的越位
    早期收藏普洱茶的人，赶上了好时候，挣了大钱。我恭喜你。但不乏一些收藏者，携收藏的名声来制茶了。太多的炒作，把一个很一般的茶炒作成了88青。这是资本市场的需要。并非收藏者贡献了什么智慧或者什么制茶的工艺。事实上，收藏者连用什么原料制成都不知道。不懂原料，不懂工艺，杀进来制茶，我对此表示欢迎，也乐见更多的人进来制茶，扩大普洱茶的影响力。但这些，也往往成为普洱茶崩盘时候的推动力。毫无制茶经验的收藏者，制造出的茶，也是天价。消费者不买帐，实在是天经地义。我不是幸灾乐祸，看看很多无知的言论：揉捻轻的茶没有存储价值；养胃在于PH值；拼配的比不拼配的好；喝老普洱不太需要一直上厕所。我承认，当年你藏茶的时候，我还是小孩子，但有一种东西，叫做真理。不是年龄大，真理就在你手上。收藏者，你的职责是发现好茶，有价值，存上几十年，这是你的本分。就如：美食家其实并不会自己把菜做得很好吃一样；文艺批评家并不能写出举世闻名的小说诗歌。藏茶者不必自己充当制茶行家。

    三、学者的越位
    研究普洱茶文化，是一件雅事。在试验室里分析普洱茶陈化中的各种物理和化学变化，这是学者应该做出的贡献。但制茶，依然不是你的菜。制茶是一项专业的活，是一项实践性极强的活。某博士制茶，自问天下第一，哪家普洱茶最强？茶多酚第一茶最强。这样的逻辑混蛋之至，我只能说，脑子锈逗了。虽然我的学历比博士低了一点，但我有资格说这样的话。一个简单的逻辑：如果普洱茶的好坏是以茶多酚含量为标准，那么，**出纯度高达99%的茶多酚绝对不难，这就是最好的普洱茶了？在书斋里出不了好普洱，普洱来得很实在。它长在深山，需要车辆，步行，采摘各种艰苦的劳动去获得。如果不亲历每座茶山，亲自制茶，年复一年去复制、验证那座茶山的滋味，岂敢轻易发言？

    作为一个工科出身的人，我们欠缺了太多西方科学体系的基因：务实求真，踏实做事，不急功近利。我不反对扬名立万，但在扬名立万之前，先用十年二十年的工夫去把事情搞明白，好吗？亲！

    大滇说茶1001夜，今晚到此结束，谢谢。OVER！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2014年12月16晚